很快,他无暇关心,清理过程很和平,但手指的动作一直吊着神经,生怕哪一次接触让身体再次发情。他甚至开始盼着来一次失误,这样就能暴露难以启齿的秘密。他如此幸运,只要再等一会儿,等她清理结束,也许能逃过一劫,此刻升腾起的绝望远比任何时刻更甚。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她会发现,现在只是将时间往后推而已。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无法再忍受下去了,去死吧,他做错了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命运折磨,却留下一线生机?
这将让她的努力白费。无所谓,如果说以前每次自杀,心中仍有一丝信念,与求死的心情对抗,那现在什么也没了,他第一次不顾一切,一心去死。
心情突然轻松许多,他不必紧张,也不再害怕,只有为达成目的而专心致志。大脑少有地清醒。之前砂金精神状态一直很糟,难以复杂思考,现在甚至能用借由话语诱导他人的技巧,好久没用了,真是怀念,而这一切,只是为了去死。
“我知晓了你的秘密,作为交换,我也该让你知道一个我的,这样才算公平...往里一点,朋友...再往里一点,然后往上,弯一下你的手指。”
他甚至笑出来,多么适合自己的死法,让星杀了他,以一个充满愉悦又深入的方式将自己葬送。将准备好的话说出,有些期待又紧张地将自己送上绝路,在摧残自己方面,砂金比他们厉害多,他很清楚,如何让自己的心理决堤。
过去他常常割腕,那是为数不多的消遣,只有看着刀刃划开不知是否为动脉的地方,血液潺潺流出,压抑的心情才短暂好起来,甚至品味到些许快乐。可惜手上没刀,星也禁止他自杀,于是他换了种方式,不是虐待身体,而是在精神上对自己动刀。
她的手指在深入,很快要成了,此时,脑中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他希望她能救他。但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如错误的幻觉般无影无踪,话已出口,他没有回头路。
“再说一遍,我不是那种人。”
“真不试试?你马上就能碰到了。”
这不是一点坎坷能阻止的,一种方法不行就换一种,只不过不再是最开始的完美死法,他可以跳过做爱,直接用媚药自杀,或者借用她的枪,只要等她不在家,她不可能每时每刻在家盯着他吧,那就有无数机会。只要他想做,没人拦得住。再见了,我爱你,虽然很可惜,虽然还留有遗憾,但是再见了。
他的手抓向手臂,请求她给自己来一针,可能因为焦躁,表演太过拙劣,没关系,之后把那些方法一个一个试一遍,肯定能死掉。砂金注意到手腕,清理时手环被摘下,他总拿它遮伤疤,但又觉得没必要,反正没人在意。他们会关注他漂亮的脸,他敏感的身体,口交时恍惚的眼睛,情欲被激发时难耐的哭泣,没人会关注手腕上的异样。
星捞过他的手,那些疤痕在她眼中摊开,砂金突然感到局促,仿佛自己犯了错事。她用嘴唇吻了一下,贴在脸上。一股奇怪的暖流在背脊升腾,麻麻的,有些痒,让他全身起鸡皮疙瘩。
住手...停下...
她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如纯净的琥珀,其中不掺杂一丝杂质,让砂金羞愧难当,肮脏的自己不该玷污如此的纯粹。手腕传来她的体温,那些早已成为皮肤一部分的伤,在一跳一跳的脉搏中又开始隐隐作痛。
原来还有人在乎着他啊。
砂金突然觉得很累,只想休息,去床上躺着,睡一觉。心中泛起阵阵酸涩,他想哭,又不想当着她的面哭出来,只能去看浴缸里的水,再和她对视下去,他真的会哭出来。
星抱着他去床上时,他本能和她贴得更近,带点撒娇的意味,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也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点温暖的庇护。她离开时,砂金有些寂寞,眼皮像灌过铅,刚沾到枕头,视野与意识就模糊起来。
很快,他在她的斥责声中惊醒,本能缩在一起,第一反应只觉得自己仍在那片地狱,接下来是熟悉又无止无休的调教。
尸体很可怕、切割声很可怕,她满是人血的手套与愉快的哼唱也很可怕,如果愿意给自己一个吻,那便没问题。然而没有吻,她还让他舔血,铁锈味充斥口腔,久久不能散去,好过分。善良的人突然露出杀人狂的一面,因为不希望她误入歧途而激动很正常吧?砂金头埋进抱枕,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她扔过来的抱枕仿佛带着她的气味。
他回想着杀过人后,星被震得揉耳朵。猎手的气息已经退去,仿佛那只是他的错觉。她只是个被姐姐教着笨手笨脚解决麻烦的女孩,只不过卡芙卡的教育方式让认知有些扭曲,一定是这样吧,砂金拼命将她的形象与她们剥离。
那个女人、卡芙卡...可是残忍地挖掉自己一只眼睛耶,沉醉于杀戮的疯子,怎么会受枪声影响?
卡芙卡对枪弹与火药无感,她是一只狮子,嗅着血腥味来访。进门时,砂金瞬间背脊发凉,那天的杀戮历历在目,第一反应竟是躲回房间,将门反锁,心里不住想着:星在家、有她在、没关系吧。
不可以...不能如此胆怯...他对自己说,你见过那个女人的手段,畏缩的猎物将百分百被处死。只要她盯上你,无论是这扇门还是锁,都和纸没区别。虚张声势,你最擅长这个,不是吗?
深呼吸,平复发抖的身体,将不住颤抖的左手背在身后,跨坐在椅子,放松、再放松,自己是孤注一掷的赌徒,笑着看向冰冷的枪口。
“让我杀了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