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将军率兵重振沿线隐阳、蔡州、申州、江城各地,楚王及其亲卫先行返京受赏。
可外患平定,这朝堂之上便安定不下来了,要求陛下立储的折子不断地飞上令和帝的桌面,朝野之中暗流涌动,揣度猜忌不断。
崔锦之面不改色地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喝了下去,用方帕摁了摁唇角,才问道:“萧党联名上书,要陛下立储?”
“正是。”陈峙缓慢地转动着茶杯,平静道:“折子上言祁邵率兵谋反,致使生灵涂炭,天下动乱,就是因为储位空悬,国本不定。如今纷纷上书,要求立嫡立长。”
“崔大人,这些奏折还压在内阁中,只待明日上奏陛下,我们是不是也该让人提一提楚王殿下?”
她摇了摇头,温和地开口:“陛下对储君人选早就心有定数,从前病发突然,没来得及下旨罢了。即便提了殿下,也没有什么用处。”
丞相娴雅地端坐着,莹白的指尖把玩着一颗白玉棋子,视线落在棋局之上,唇角微微勾起淡薄的弧度,“黑子先行,已呈围困之势,八面威风。”
“让我们的人也递上奏折,夸赞景王殿下监国期间,凡军国重务事必躬亲,勤勉兢兢,宜承大统。”
“既然萧党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景王入主东宫,那我们何不——”
啪嗒一声,白子入局,将原本已隐隐落败的局面瞬间乾坤扭转,甚至杀招大成,将黑棋杀得溃不成军。
“顺水推舟呢?”
语调慢条斯理,却带着压制性的气场,崔锦之收回手,满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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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和帝批改着手上的奏折,正打开了一份上下扫视,突然一顿,又回过头将方才已经批阅的折子重新拿了回来。
眉头越拧越紧,接连摊开数本奏折,发出一声嗤笑。
李祥端着参汤弓腰入内,小声劝慰道:“陛下,看了一上午折子,如今才见好,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令和帝抬起眼帘,打量了一眼李公公,嘴里不轻不重地说:“怎么?你也觉得朕老了?”
这话吓得李祥连忙跪了下去,连忙讪笑着给了自己几个耳光,“陛下息怒,是老奴胡言乱语了。”
令和帝细细看过这些大同小异的奏折,眸光微凝,突然开口问:“你也是算是看着旭儿长大的,说说看,你觉得他如何啊?”
李祥哪里敢真评价起皇子,只是小心翼翼地觑了眼令和帝的脸色,才赔笑着说:“景王殿下是陛下您手把手教导出来,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自然是顶好的。”
“是呀...”令和帝回忆起往昔,目光都变得迷离起来,低声道:“朕什么都愿意给他,寒暑无间地教导他读书习字,甚至允许他接触大臣......可是,他怎么还犹嫌不足呢?”
曾经手握重权,如今却日渐老去的皇帝,看着自己富于春秋的儿子日渐蓬勃,心中又是何种滋味呢?
他分明什么都有了,势大的母族外戚,无上的荣宠,党派官员皆拥立他,却在品尝过权势美妙的滋味后不愿放权了。
令和帝赐予祁旭的权力,却变成如今逼他立储的工具。
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令和帝端起参汤一口喝下,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脸色阴翳:“内阁、六部、甚至御史台那帮叽叽喳喳的官员都举荐了景王,说他在监国之时做的多么好,分理庶政,条条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