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坠着珍珠和玉片的绣鞋,上面振翅欲飞的凤凰,本该是尊贵无比的象征,此刻却狰狞的,宛如一只恶兽。

    崔知意认出来了,这是江南织造司进贡的云锦绣鞋,坠着各类奇珍异宝,一只鞋子上有一枚拇指大的南珠,太后特许荣安县主也能把凤凰穿在脚上。

    为何能认出来,是因为,她曾经的小姑徐嘉仪,见了这双鞋念念不忘,大夸特夸,非要痴缠撒娇甚至跟徐嘉行哭诉,也要这么一双绣鞋。

    徐家不过臣子,怎么可能有皇室的财力,更不可能让徐嘉仪把凤凰穿在脚上,但绣点别的还是可以的,为了这双鞋,她将近一个月不眠不休,点灯熬油的绣,差点把眼睛熬坏,才做出一双徐嘉仪满意的绣鞋。

    荣安县主站在她面前,她却只能跪着,连贵人们的脸都不配看见。

    人跟人,真是不同命,她的娘亲是个瘦马,被养出来,也不过是官宦男人的玩物,冯氏步步惊心,拼尽全力,才做了个五品小官的外室,为崔知意挣了个官宦女的出身。

    不然,瘦马的女儿,也只能是瘦马,是贱籍,沦落风尘,也说不出比现在,哪种情况会更惨。

    可荣安县主生就尊贵,只是因为母亲好运,成了太后养女,备受宠爱,不然与普通的李姓宗室,又有什么区别呢。

    崔知意心中有些酸涩,她们命不好,就得认,这是冯氏常挂在嘴里的一句话。

    “就是这个狐媚子,就是她勾引了表哥,外婆,你一定要为荣安做主。”

    “好好好,哀家的小荣安不高兴了,哀家一定给你出气,抬起头来。”

    崔知意惴惴抬头,看到太后那张肃然的面孔。

    太后却有些恍惚,蹙眉看着崔知意。

    就如那日陛下对皇后私下说的,崔知意生的像千金公主,也就有些像先帝,毕竟先帝与公主是一胎双生的龙凤兄妹。

    崔知意,不是不害怕的,哪怕她已经见过了皇帝皇后,见识过太后威压,可她依旧在颤抖。

    泪水是不自控的,坠了下来,她也不想故作这般,眼泪只在爱她的人面前有用,这个道理,她活到二十三岁,已经很明白。

    在厌恶她的人面前,眼泪不仅完全解决不了问题,甚至还会让她的敌人更得意,更磋磨她。

    她哭泣的样子,隐隐有些眼熟。

    太后想了半天,却根本想不出,到底在哪里,看到过这张泪颜,而她与千金公主,甚至是先帝,都有几分相似的容貌,却让太后眉头拧起,更加厌恶。

    不仅是千金公主,她也恨先帝,失女的痛苦,作为丈夫的先帝,并不理解她的痛苦,她为了救先帝才失去了孩子,而先帝却以为,封她为后,让她又生两子,便已经是弥补,对于她纠结丢了的那个孩子的事,完全不理会。

    可又有谁知道,她一个做亲娘的,心中日日焦灼,担忧自己的孩子,她是不是还活着,过得好不好,一想到这些,即便已经过去几十年,她依旧会落泪。

    “就是你,一个已婚的妇人,千方百计勾的征儿要娶你,要跟荣安退亲?”太后审视着崔知意。

    “不是,臣妇自己愿意的。”

    “哀家管你是不是自愿,是不是狐媚,上次放了你,你若安安分分,做你的徐家妇,哀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居然,能勾的征儿,将你金屋藏娇?”

    她扫视一圈这院子,道观偏院虽然不大,这里面的陈设都是进贡御用的,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