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字画小说馆>科幻>风雨蝶梦沧海 > 第48章逃脱
    原来,就于方才那一刹那间,娉婷竟是突然回转过了神思,乍见到情郎有难,便再不去想那许多,只拼着一心要将之救下,当下即提足一口气,奋全力将情郎撞开,此后自己却已是来不及再做闪躲了,从而便着着实实地承受了昝占戈之一记重刺。宝剑在不断淌着鲜血,那是因为伤口中在不停的汩血,血汩得很快,这从它由剑锋顺至地下的情形便可看出,不是一滴一滴的,那已然连成了一条细线。血流得如此快速,或许是因为那伤处隐约便是心脏所在。剑在抖,是由于那只握剑的手在抖,昝占戈完全讷住了,他全未想到,自己贯力一剑之下刺中的竟会是娉婷,他从未伤害过娉婷分毫,他永远都在充当着一个尽心保护娉婷的角色,却不料终还是有这么一日娉婷竟无端伤在了他的剑下,而且这伤还是重得非同一般。昝占戈双目圆瞪,似有些欲哭无泪,那只颤抖的右手也无力地由剑柄上撒开并垂落了下来,他不敢拔剑,因为他知道只要剑一离体,娉婷必然会伤处喷血而亡,他只是在口中喃喃地念了一句:“你……为何要如此……”

    似是发问,也似在自语。娉婷望着昝占戈,眼泛泪花,勉强一个微笑,并不作答,只是道:“战大叔,感谢你照顾婷儿许久,如今受你一剑,权当是婷儿偿欠了,从此咱们恩断义绝,再无干系了。”

    说完,她竟做出了一个任谁都没有想到更不敢想到的举动,那简直就是自寻死亡,她居然将插在身体上的长剑以双手奋全力褪了下来,鲜血登时如泉喷涌。“啊!”

    “不,婷妹!”

    昝占戈楚云枫两个同发一呼并双双抢上。云枫情急之下,竟还猛拍一掌,堪堪打在昝占戈肩头,并叫道:“别过来!”

    昝占戈不防,被打得趔趄退下,但因内功深湛且云枫那掌并未贯足功力,遂也未受到损伤,只是因此却也真个依言不再向前挪动半寸,只自在原地痴痴望着娉婷。仅这片时,娉婷已然成了个血人儿,然却还强自屹立不到,云枫前来搀扶也都被其挥臂推开,只还是凝视着昝占戈,半晌,言道:“战大叔,在婷儿心内你已经死了,你也当婷儿死了罢!”

    言罢,猛地又将干将剑向昝占戈身前地下掷去,这后,才似是已经耗尽精力,双目一阖,无力地向斜后方云枫怀内倒去。云枫见了,慌忙迎接上,口中不禁又唤了声“婷妹”

    此番发叫却已是略带泣声。却不知,方一将爱侣娇躯迎入怀中,便即听得一个声音于耳边轻道:“枫哥勿慌,婷妹未死,伤处实并不在心脏,比之还稍高出了些许,你制住我左面穴道便可帮我止血。”

    云枫闻言一愣,低目看去,见娉婷双目仍自闭合,不似醒转,但将方才那声音一做辨别,确定那正是爱侣无疑,不觉微有诧异。这时,又瞥见娉婷嘴角略有上撇,似在微笑,这才知爱侣真个无碍,至少是没有性命之碍。当下,云枫便依言在娉婷左边乳根、天宗、曲垣等穴连续点打了一番,果真,鲜血立时止住再不流淌,登时心内大喜。原来,昝占戈一剑确未伤到娉婷心脏,他原本袭击云枫时所瞄准的便是其心脏处,但突然间却又换成了娉婷,想前后二人身高不同,娉婷实要稍比云枫矮小一些,自然昝占戈一剑所指也就不会再是心脏处。只是,若完全按照身高异同来推算,昝占戈那一剑本应还能刺得再高些至肩井,而今却刺在心脏之上寸许,料来定是因为他也是于骤出不意间手上难免出了些微偏差。却说昝占戈听得娉婷一番决绝言辞,着实伤痛,更又见娉婷倒下,只道她已真的死去,继而更是悲痛无比,神思混乱下,于此后娉婷和云枫的一番言语行动便未再有留意。一时,昝占戈只觉得胸闷异常,浑似内中有股热气将欲迸发出来一般,当下便狂啸一声,气运周身,攒足劲力,猛地将双掌向左右两方空推而出。登时间,一股莫大的强流即由昝占戈身上发散而出,四下冲撞开去,直将周遭两三丈内的人畜全部迫飞至老远,一些个承受力较弱者竟是被震得骨碎筋断七窍出血命毙当场。如此功力,实在是惊天地慑鬼神。好在这面云枫反应算是灵敏,先时见到昝占戈方一作势心内便知不妙,立时抱起娉婷飘身疾掠开老远,如此才逃过一难,不然以娉婷此刻情形,定然也是承受不得昝占戈之强大功力的。只是,原本受伤倒地的李、童、苏三人于那瞬息之间实在是再也及不得去援救,此番竟不知被吹去了哪方。此后,昝占戈便如发了疯一般立在原地狂呼猛吼,其声直能穿云入霄、响彻天际、撼动四野。一番变故,使得周遭人众全都停将了下来,各个怔立而望,不知究竟出了何事,也不知接下该又如何。云枫本也呆望着昝占戈不知所措,却忽听得怀内娉婷轻声道:“枫哥,此间正是时机,快,你我且乘机离去,容后再细做打算罢。”

    云枫听了本不以为然,觉得如何也不能丢下李敬常等独自离开,但略一环视,只不见那一干友伴身影,特别是李、童、苏三人,重伤之下又受了方才那一阵“狂风”

    袭击,实在凶多吉少,略一思忖,心道:也罢,此番且去,先安顿好婷妹我再回来想办法救师兄他们。心下想通,便向着怀中爱侣微点了下头。娉婷见了,便又道:“你探手到我衣内将我的银针取出,咱们立时便逃,若有人追来不可恋战,只撒一把针阻挡便是。”

    云枫听得有理,当下答应,然方要取针忽而想到那针囊藏在爱侣怀内暗兜中,此番若探手进入,必会触及爱侣酥胸,虽然尚还隔着几曾衣衫,却也终是不妥,一时踟躇当地。娉婷也瞧出情郎所难,当下佯装气急催道:“哎呀,都什么时候了,哪还顾及上那许多,你扭扭捏捏的做甚,真要急死我么!叫你拿你便快拿!”

    云枫道娉婷真个生气,生怕她因此牵动伤痛,于是便将心一横,暗道:好,婷妹且都不怕我还怕甚!当下便道:“好,那我……冒犯了!”

    言罢,将眼一闭探手摸入娉婷怀中,只觉触手柔软温暖,不觉心神为之一荡,但又紧忙收慑住,只尽快摸到那针囊所在,迅速取出,再不敢有他想。娉婷女儿身子也从未给男子如此触碰过,那时被云枫手掌在怀内一番摩挲也是有些神思荡漾,只觉得整个人都似瘫软了一般,但一想到此间情形,也是急忙收敛了春心,只强自抑制着情绪道:“取了么,快走罢!”

    云枫得言哪敢多怠,低应一声,便即猛一提气,揽着爱侣飘飞掠起,寻着人稀处冲将开去,同时将那针囊又再掖于自己怀内,以便施用时方便抓取。人群中果然有一些蒙古兵士见到云枫二人欲逃迅即打马赶上,云枫记着爱侣所说“不可恋战”

    之言,当下探手摸出三五根牛毛银针,也不瞄准,只奋力挥臂向后一甩,足下却是不停,仍自展动着轻功前冲。只说云枫甩出的那几个银针,虽然无甚准头,但仍还是有两根钉上了一位兵士手臂。娉婷这牛毛针可是不比别个,上淬剧毒,别说是钉在手臂上,就是仅在手上划破丁点,只要见血,不论多少,中者都必死无疑。中针那人只随马又追行了两丈有余,便即一骨碌由马背上翻将了下来,落地后,身体稍做痉挛一回,便再无了生气。其余追兵见了,虽然惊诧,却还一时间不名所以,仍只是打马紧追。这时,由云枫前面又霍然闪出几人,但都未骑马,凝目看时,却是几个锦衣卫。只听其中一个嚷道:“小子,看你往哪里逃来!”

    云枫见有锦衣卫阻路,心里大叫“糟糕”

    但手脚却是不停,足下仍自疾奔,而手上则又是摸出数根银针,发一声大喝,挥手将针打出。这次由于见得目标,便有了些准头,虽他不懂得真正飞针手法,但凭着自家武功造诣,却也使得那一蓬针无一落空,尽数击中前人,只是并不如娉婷每次那般陡手一飞便是一片,此翻拦阻的五名锦衣卫仅有两人中针倒地。云枫于是便再次取针,再打,这次又倒一人,跟着再发第三蓬,见势本来是能中两人,但其中有一个反应颇为敏捷,竟能赶在银针将及身体时急将背上长剑掣出,一番旋舞,将银针荡飞,至于另外一人,则还是中针倒下。刚好此时,云枫业已冲至那一名打飞银针而生还的锦衣卫身前,见彼此距离已不够放针,心内一急,便即照着那人胸间猛捣一拳,仓促间那人不及回剑应对,登时被打得倒飞开去,云枫却顾不得再去查看,料定那人生受自己一记重拳即便不死也是重伤,只仍是放足而奔。如此,后面那一干打马追击的蒙古兵士见得云枫只需一挥手便会有人倒下,却是不曾察觉到其挥手后还有物事飞出,只都以为云枫会得何等魔法,一时都是生了惧,只见一人首先将马缰一收使马儿停住,后又向其余几人呼喝了句蒙语,余者也便相继拉马停下,彼此咋舌点头,却都不再向前追去。续说云枫这边,揽抱着娉婷全力奔逃,一遇阻碍便放银针,想那针囊中足有牛毛针数百,云枫每次施放者又仅是寥寥几支,尚还不至将针放尽,且越到后来,前来围追的人便越发减少,只因众人都已瞧出云枫所发物事的歹毒,渐渐的竟都胆怯起来,直到最后,云枫已再不用真个将针射出,只消手中随意拈上三两根,便已然是无人敢再靠上前来了。就这么样,云枫拈针而奔,不过片时便冲出了兵马围阵,再半晌已去得远了,不至一炷香的辰光,其身影已成了模糊一点,料想是再难有人追及得上矣。自云枫护着娉婷这一番离去,贺冲天立时又回复警觉,忙着令手下人等于阵中严把四方,在昝占戈神志清醒前绝不再教一人生离此间,一众蒙族兵士也都是在两位首领的指挥下重新摆整围阵。然这次不论是锦衣卫或是蒙兵,均都不再向围团中的江湖豪杰主动发起进攻,只因此间度量形势,众豪杰所余者已然甚少,实在不足为患,只需留心提防便是。又得半晌,昝占戈也不再叫闹,心神逐渐凝定下来,收去功力调息喘歇一回,举目环视阵中,只见狼籍一片,尽是人畜死尸,且各个形状惨不忍睹,不觉沉声一叹,暗中自责道:昝占戈啊昝占戈,不想你竟因着一时的心中意气残害了这许多生命,啊,此番你又与那季魔头有何差别,也难怪那娉婷丫头将你恨极!念及此处,忽而又省起自己剑伤娉婷一事,忙于口中轻念了声:“啊,娉婷丫头!”

    放目在场中一览,只是不见了娉婷及云枫两人,不觉又是自语道:“咦,他们人呢?”

    这时贺冲天业已来至身前,见昝占戈发问,只道是在问他,便回道:“禀督统,那楚姓小子已于方才带着那陈姓女娃逃去了,只因他们发放的银针太过歹毒,属下等一时不得进身,所以……”

    话未答完,昝占戈已截道:“当真跑了?再追不上了么?”

    贺冲天生怕昝占戈发怒责备,立时便接道:“哦,不,那女娃身受督统宝剑所伤,想她定然难以自个儿行动,那楚姓小子揽抱着一人,即算轻功了得也终难走得极远,只要属下领人骑快马驰去,想来毋需一炷香便……”

    此间又被昝占戈断道:“不必了,唉,想他二人也不足为惧,哼,此番没能擒到陈理与季清臣,就是抓上再多的旁人又有何用!”

    贺冲天听了觉得也确是道理,此行所来的主要目的还是要剿杀陈理季清臣一党,然两个正主中一个根本就没曾露面而另一个又使他给跑了,这趟行动可算极为失败,想至此处,也是低声一叹,微有迟疑,随即又道:“那……督统,余下这些人等是杀是放?”

    昝占戈闻言微一怔愣,旋即叹道:“交你了,你自行处置罢!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别来扰我了,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