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热情回答:“三十五文。您再看看这水上浮,牛郎织女惟妙惟肖,才十五文。”
寿华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两个妇人频频望向她的方向,正在低声窃语。
“是郦家的那位大娘子吧。”
“哎,人人都道贤妻好,哪及富贵前程耀人眼,再大的恩义也都抛去了,可怜哟。”
寿华虽然听不见对方说什么,却也知道是在议论自己,迅速放下帷帽,低声对福慧道:“热得头晕,我在车上等你们。”
说完,她匆匆转头便走,春来忙跟上去。
康宁察觉,追了几步:“大姐?大姐!”
福慧叹了口气:“大姐姐这么好强的性子,哪里听得闲言碎语。就传不到耳边上,望见一点儿风,呕也呕死了。”
康宁深深皱起眉头:“负心人风光再娶,大姐却躲躲藏藏,真真气人!”
福慧把手里“谷板”往康宁怀里一塞,轻轻一捏她的面颊:“大姐脸皮子可没你厚,人言藉藉,好生可畏呢。”
康宁不以为然:“哼!”
寿华匆匆回到巷口,正要先上车去,杜仰熙突然现身:“娘子。”
寿华身形一震,不由自主止步。
春来忙护在寿华身前,眼神里满是警惕:“你又要做什么,我、我要喊人了。”
杜仰熙望着寿华的背影,只是递过一只步摇:“我远远跟着郦家的马车,想将一件旧物奉还。”
寿华看了春来一眼,春来不情不愿地上前接过:“还也还了,你快走吧。”
寿华要登车离开,杜仰熙又道:“我知道郦家又有媒人登门了,只是寻上郦家的那几个,都不是好人家。那录事巷姓赵的宗室,家里有个宠婢,把正室气得吊死,急着要寻个继室遮丑。那潘姓的武义郎,终日在南北斜街的妓馆流连。大名府的刘家子因屡试不第,见我新婚便高中,竟巴望你带挈他也中个进士,这些人绝不能托付终身,娘子不可错了主意。”
寿华明白了,眼里慢慢浮现一层泪意。
“杜仰熙,从前是我想岔了,终生之约,永结蒹葭,自是水里随你去,火中亦不离。我知你有危险的事要去办,我陪着你,好不好?”
杜仰熙心头大恸,面上却笑笑:“你要早早对我说了这番话,我心里该有多高兴哪。可是这一回,我不能带你去了。刚才说的话,切切不要忘了。”
寿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巷口,只瞧见有人影不住窥探,杜仰熙也敏锐地注意到了,当即变了脸色。
寿华擦掉眼泪,毅然道:“你不叫我跟了去,那让我帮帮你吧。”
她直视杜仰熙,突然高声斥道:“一个攀附权贵、忤逆不孝、负心薄幸、停妻再娶之人,何颜对我的婚事妄加评议。只怕我走出这条大街,任择一目不识丁的贩夫走卒嫁了,都胜过你这薄幸人百倍!你我既已和离,自此再无瓜葛,请你快快让开,别再挡我的路!”
春来也怒斥:“听见没,叫你让开呢,好不晦气!”
杜仰熙看见寿华含泪多情的眼睛,心头不禁巨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睁睁望着寿华的马车经过。马车经过他身边时,车帘子突然掀开,那支步摇被人抛了出来,丢在他的脚下,瞬间碎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