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仰熙翻身上马,花轿这才晃晃悠悠地离了郦家,送嫁的队伍紧随其后,预备绕城一周再送到相邻的杜家。
郦娘子忍不住拿帕子擦眼泪。
众人打趣:“郦妈妈,可喜得了个探花女婿。”
“人说您这位贵婿是大街上捡来的?”
“嗨,什么话!雪地里乞儿饿殍多着呢,谁能捡着个探花郎?命也!”
“哎呀呀,郦妈妈不救人则已,这一救就是洪福齐天,福报!大喜,大喜!”
郦娘子听着众人恭维,望着远去的花轿,眼眶里还含着泪,嘴角却笑开了花。
深夜,杜仰熙满面笑容地往新房走,几个进士还不依不饶,扯住他的衣袖不放。
“元明,酒还没喝完,对子也才对了一半,你怎么就跑了!”
桑延让一把推开新房的门,将杜仰熙推了进去,马上闭了门,迎面挡住众人,连连拱手:“诸位同年,看我面上,饶过新郎官吧!”
“不成!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这大小登科的好事儿,怎么都叫他赶上了,咱们放不过他!”
“桑石头,我们找新郎官儿,有你什么事儿,让开让开!”
桑延让一手扣住一个:“好,要喝酒是吧,我陪你再饮!对诗嘛,舍命陪你对到天亮行不行?走走走!走吧。”
门一关,掩住了外界的喧嚣,很快门外的人也都散去了。
杜仰熙回过头来,触目满眼的红绸喜字,新娘子正在床头坐着,他的笑容就落了下去。
寿华盛装坐在床上,眼睛低垂,从喜帕下瞧见一双男人的靴子走近了。正待对方来揭盖头,谁料杜仰熙手一伸,抱走了一床锦被,直接去对面榻上铺了。
很快,杜仰熙俯下身,吹熄了桌上红烛,看也不看新娘一眼,自顾自地睡去。
寿华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头,陪伴她的唯有一室月光。
晨光熹微,公鸡啼鸣。
面向里侧、和衣而卧的寿华听见身后细微的动静,并未睁开眼睛。
杜仰熙将锦被放回原位,并未多看床上的寿华一眼,略整了整衣冠,便神色自若地开门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寿华睁开了眼。
东厢房里传来嘎吱嘎吱,纺车转动的声音,眼盲的杜母天不亮就在纺纱了。
寿华从春来手里接过茶盏,恭恭敬敬地跪下:“儿媳给阿婆请安。阿婆,请用茶。”
杜母嗯了一声,停下了纺车,接过茶饮下一口,春来赶紧接过去。杜母颤抖的手将寿华搀扶起来,温声道:“好媳妇,我们柴门小户的,不讲究那些个虚礼,快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