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梅花真好看!”
“待我的小康宁到了摽梅之年,爹种下的这棵梅树会长得很高很大,爹要摘下最高处的那株红梅送给三娘,再亲眼看着你阿兄背你送嫁!”
突然,父亲背身重重咳嗽了起来,面色也变得青白。
小康宁恐慌,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袖:“爹!”
父亲抚摸着女儿的头,温情道:“爹的小三娘,是家里最坚强的孩子,往后可要帮着你阿兄,多看顾你娘和姐妹们……”
回想往事,康宁的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泪水一滴滴落在红宝石上。
最终,她将干枯的梅枝和金摩诃罗藏进了妆台深处,阖上了抽屉,算作与柴安最后的告别。
时光飞逝,已是立冬。
刘家花厅门口,刘管家毕恭毕敬地对柴安说:“柴郎君,我家阿郎正在厅中会客,特意嘱咐下来,郎君一到即刻请进去!”
柴安点头,踏入花厅,突然听见一声怒喝。
“好个不识抬举的小子!我好说歹说,你只是不许,不过是个赴考的穷举子,能否蟾宫折桂尚是未知之数,也敢自恃才高,轻视我的女儿!”
柴安循声望去,花厅堆满了金银古董,珠玉锦绣,一箱箱耀花了人眼。一个相貌清俊的青年文士立在厅内,神情冷淡,脊梁笔直,漠然应对暴跳如雷的主人刘塘。
柴安略略一扫,便判断出厅内形势,若无其事地笑道:“谁这么大胆量,引得世伯动了真怒?”
刘塘一看柴安,面上火气消减三分,露出些不大自然的笑:“世侄来了!”
柴安向他行礼:“时值冬至,天气渐寒,母亲特嘱侄儿为世伯送些庄内产的冬菜来。母亲还说,伯母送去的鹅梨、蛤蜊她都收到了,承蒙挂念,感激不尽。这次从吉阳送来十枚甘瓜,虽非时物,却大如斗瓶,味甘且脆,伯母常念冬日口苦,见了定然欢喜!”
刘塘堆起笑脸:“看这些女人家,些许微末小事,何劳侄儿亲自送来,下回遣人来就是了!”
“侄儿也要来向世伯问安的!只是……”
他看向那位杜仰熙,刘塘冷哼一声:“我昨日偶见他在兴国寺附近卖文,写得一手好字,动了惜才爱才之心!有心将爱女许配与他,婉婉转转地说了,承望他识得好歹!他却断然回绝,好没礼数!”
杜仰熙冷声道:“老伯,你说请我为你画一幅壁画,我才应约而来,到了此处,却又示以妆奁,改口就要做媒!我婉言谢绝,你却不依不饶,步步威逼,我竟不知世上还有强抢女婿的道理!”
刘塘怒意更盛:“杜仰熙!你还没进考场呢,就知你一定考中的?就真取了进士,想要入阁拜相,你且有得熬呢!京师是什么地界,你一年的俸禄,未必赁得起一间屋,养得起一个老婆!”
“我是来画画的,不是来娶妻的,若不作画,这便告辞了!”
“那就要看你走不走得出去了!来人——”
柴安见杜仰熙仪表非凡,打断道:“世伯不必动怒,既是他要画画,那就让他画!一个时辰之内,画得好了,您便看在小侄面上,放他去吧。画得不好,毁了这面素壁,再罚他留下做个苦役,为您重粉墙面,如何?”
刘塘冷笑:“那你就画吧!”
杜仰熙道:“何须一个时辰,一炷香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