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奴心头一凛,面色大变。
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众人房里的灯纷纷亮起,各自奔了出来。
寿华端着烛台,看了一眼琼奴房间的方向,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康宁也走来:“大姐姐,又出什么事儿了?”
好德揉着眼睛靠在门边上,也要出门来看,却被寿华拦住了:“自去睡吧!”
“可是——”
“你们的房间挨得最近,小五定也听见了。”
好德往房里望了一眼,乐善原闭眼只作睡着了,还刻意翻过身背对着门。好德叹了口气,缩回本已跨出的脚,又把门关上了。
“走吧,去瞧瞧!寿华对康宁说,又嘱咐春来在这儿守着。
春来拎着灯笼,紧张地颔首。
康宁一走进琼奴房间,就被眼前的场景骇住了。
琼奴披头散发跪伏在地,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抽掉了,全无一点力气,刘妈妈守在一旁。
郦娘子用鸡毛掸子抽打琼奴的后背,气得手发抖,恨铁不成钢道:“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深更半夜的往外跑?白养了你那么大,你个不成器的,到了汴京才几天啊,惹出这么大的祸来!你只给我说,到底是哪个洞里钻出来的混账畜生,没王法没人伦的王八崽子,引了你做恁般的丑事!说了,我不打你,只合他算账去!说呀,你说话呀!干下这等淫污的勾当,辱了我家的门户,唉,我好悔啊,当初为什么要收留你呀!”
她气得狠了,竟把掸子都给打断了,琼奴只趴在地上痛哭,连头都不敢抬。
寿华康宁一看吓坏了,连忙上去拦住。
“娘,不要动怒,有话好说!”寿华劝说。
“娘,去我房里歇会儿,多大年纪的人了,哪儿能生这么大气!”康宁也上前去。
“你们别管!放开我!放开!”
二人一左一右把她缠住,康宁向琼奴使眼色,说:“自个儿想清楚了,待会儿再来审你!”又安抚母亲:“娘,别和不懂事的计较,保重身子要紧!”
她们强行把郦娘子搀出去,刘妈妈冷冷扫了琼奴一眼,往地上啐一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再次关上,琼奴独自陷入一片黑暗。
郦娘子房间里,寿华和康宁还要再劝说,郦娘子一头趴在床上,捶打床铺,痛哭起来。
“我就不该留她呀!当初要不留下她,我梵儿也不会为了救她,叫河水冲走了。那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呀!我每晚上做梦,都听见梵儿跟我说,娘,我想回家,那河水好冷啊!要是梵儿还在,那些天杀的也不会吃定了我家是个绝户头,合族联起手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逼得大娘你要嫁了那个病弱的短命鬼啊!他们得不着财,骂郦家是一门六虎,四处坏我女儿的名,害咱们要背井离乡,跑到这汴京来讨生活!要我梵儿还在,该有多好啊!”
寿华和康宁听了这番心酸的话,还没开口就都红了眼眶,各自别开脸擦眼泪。
好容易振作了精神,两个女儿一个倒热水拧手巾,一个倒茶,默默上前给母亲擦了眼泪,梳理头发,喂她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