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昼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觉得这有些滑稽,但也只是轻笑一声就转移了话题。

    “也不知道陆言锡病愈之后还会不会再去云韶馆?毕竟前几日事情弄得那么难看。”

    姜芷答道:“他这个人闲不住的!你等着吧,顶多歇个三五日,如果云韶馆见不着他,估计就是去了别家。到时候……”

    说到这里,姜芷又想起来了芳洲。

    若是陆言锡再也不去云韶馆了,只怕情况最糟糕的还要数芳洲。

    教坊司归礼部掌管,芳洲身为教坊司的乐伎,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她的上司郎官,胆子真是太大了。

    不过她好像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一向随心所欲、胆大妄为,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那时候她有一个显赫的爹给她兜底,现在她有什么呢?她若总是这样,非要强逞一时之快,往后的日子只怕艰难。

    想到这里,姜芷莫名回忆起自己幼年的事情。

    她曾经做事也是这样随心所欲、胆大妄为,之所以这样无非也是因为她有一个做大将军的父亲。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学夹着尾巴做人呢,大概是她在江湖上漂泊了几年吃尽了苦头之后吧?

    郭家是去年才被抄的,时间太短了,芳洲她可能只是——还没有习惯被人欺侮践踏的日子。

    姜芷长叹一声,随口问道:“上次云韶馆的事情弄得那样难看,你说芳洲现在会是个什么处境呢?”

    “芳洲?”裴昼疑惑地抬起头,“你这个语气,是在担心她的吗?”

    姜芷闻言愣了一下,没明白裴昼这话的意思。

    裴昼皱了皱眉头,一脸探究地望向姜芷。

    之前姜芷对他说自己师承司天监监正,他本以为姜芷说的监正芳洲的父亲郭监正,后来知道姜芷的真实身份之后他才知道是自己弄错了。

    姜家门第显赫,姜父知姜芷爱好天文,便找到一位早已致仕的司天监监正,让她拜入门下学习。姜芷与郭监正一家的联系是在姜家败落之后。他早去打听过,姜芷在郭府常被人折辱不说,几次更是险些丧命。

    这个女人真的是疯了!害死她姜家满门的罪魁祸首郑星阑她不恨;另一个背叛陷害姜家的白眼狼陆言锡她倒是说恨,可是到报仇的时候,她犹犹豫豫几番心软;现在遇见了幼时几番折辱她的仇人芳洲,她竟然担心起了芳洲的安危?

    不过想起来似乎也没有特别离谱。毕竟当年郭府上下被抄家问斩,尸骨都是姜芷捡回去安葬的。

    裴昼道:“我听说过一些你在郭府的事情。那几年你过得并不好,甚至还没有现在的芳洲过得好。你当年之所以被提前送出郭府,也是因为他们……”

    话说一半裴昼顿了顿,到嘴边的话此刻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想起当年的事情,姜芷的目光也沉了沉。

    姜芷在郭府的那几年,日子确实远不如现在的芳洲过得好。

    那时候的芳洲经常欺侮姜芷,因为姜芷倔强不服管教,芳洲身边的小丫鬟也制不住姜芷,芳洲经常会喊来外宅的小厮来惩治她。

    那些小厮知道姜芷不讨主子喜欢,欺负她没有人会理会,就三天两头想尽办法要从她身上讨便宜。最严重的那次,一个小厮趁无人将姜芷拖进柴房欲行不轨,还好姜芷早有防备,用随身的剪刀一下子结果了那人传宗接代的家伙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