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她真的无所谓,与其严防死守怕她想不开,倒不如放她出去溜达溜达。

    人只要经历过绝顶的苦难就会觉得没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嫁给老爷子又怎的了,不说老爷子身为此座南方最高之塔的主人,给他当小老婆一准儿有吃有喝……啊呸、这不是重点,再者,就像大婶所言,她身患个啥“水息不适症”,靠自己很难在人生地不熟的异界生存下去。

    被小部落里的亲族卖过来的她,无父无母,身虚体娇易推倒,要是不嫁,一时间何处容身?

    无论哪个世界,都不可能像伊甸园一样安全。

    索丽大婶收拾完屋子就走了。

    玛佩听见落锁的声音微微叹气,抱着大水壶有一口没一口地吸果乳,嘴巴上一圈白白的渍。

    对于新生,她知道的实在不多。眼下身份尴尬形同软禁,她连房门都没能踏出去过。

    真正的玛佩长年受水息不适症的折磨而异常孱弱,根本受不得刺激,遽然得知被亲叔叔卖给了老头子就一抻腿香消玉殒。她毫无预兆地接了这烂棒子,贪生怕死之余不得不继续往前跑。

    她最庆幸的是语言方面好似无师自通,并不奢望能继承本尊的记忆。这几天唯一接触到的外人唯有索丽大婶,大部分时候是对方絮叨,她默默地听也不多问,免得惹人生疑。

    被限制在小小的方寸之地,玛佩无事可做只好捏着笔在纸板上写写画画,把零散的信息整理整理。

    这世间的植物会产生一种名叫水息的物质,玛佩在视线放空的时候偶尔能看见,海水一般会随风流动,无形无味,如同氧气,不过是含有巨大能量的氧气。

    世上绝大多数人包括动物在内,都能吸收水息供以日常所需,其中半数以上能将之当做额外的能量进行控制。

    作为合格的二刺猿,玛佩自动把它和灵气啊、魔力啊之类的划上了等号。

    当然,根据体质,水息的使用量和控制力都是因人而异的。有了力量,就会有强弱之分,于是也就产生了阶层。

    听说,她未来的丈夫,尤契·里惟士乃顶尖操纵者之一,顺便一说,“尤契”一名在这的意思是权柄与领袖,真有魄力啊。

    水息不适症患者便是那垫底了又垫底的弱势群体,症状有点像醉氧或过敏反应,但实际严重得多,毕竟原身可说是因此而死。

    不适症者大都会选择住在塔城里,因为距离地面越远,水息就越稀薄,生存的几率自然比地面高。

    据去年权威计算,目前水息的有效高度约22米,上限46米,事实上普通人超过10米时就无法大范围调动水息了,但也不至于影响生活。

    与之相反,重症患者玛佩不认为自己占了这具身子后不适症会跟着原主人一起消失,为了自己能在新世界愉快且毫无压力地活到白发苍苍,哪怕是让她嫁给死人她也愿意,只要可以一直住在高地。

    玛佩蠕动嘴唇复习几个名词,便随手涂黑纸板扔进废物筐,在新一页画了个三角形和一些火柴人。

    这个世界没有国家的概念,政治文化团体均以塔城的形式存在。塔城与塔城之间相距很远,互不侵犯,附近允许部落依存,向塔城供给肉食蔬果或手工制品。

    玛佩通过那扇小小的窗口见过无数往来的商队,人声鼎沸兽鸣呦呦。最奇妙的当属这些商旅随身携带的房屋,好像一张立体纸雕贺卡,叠起来时薄薄两片木板夹着看不出什么,然而一拉开竟是桌椅床凳锅灶炉台样样俱全。

    玛佩只惊疑这样机巧堪称精致的构造恐怕一推就倒,并不结实。后来才知是通过压缩水息来加固,如同在钢筋外浇筑一层水泥,离开时只要收拾妥当阖上便可以搬走。

    玛佩总要赞叹这异世的“帐篷”实在便捷舒适,又岂知这不过是最最低端的手段罢了。移动房屋里边,还有为富人权贵出游而造的折叠宫殿,堪称美轮美奂,需要驾驭具有飞行能力的巨兽驼运,寻常商队哪有能力负担那沉重的材质和价格。

    看着商队热热闹闹的来去,那些蓝色的能量在他们手里如同魔法般变幻离奇,玛佩不是不欣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