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檀香袅袅,白世铎手中的狼毫笔尖突然重重顿在宣纸上,浓墨顺着褶皱的纸纹洇开一朵狰狞的花。

    “你倒是越来越会编故事了。“他手腕青筋凸起,笔杆在指节间发出细微的脆响,墙上挂着的百年沉香木算盘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晃,“把股权转给外人,还敢说是我在利用你?“

    白暮浅指尖抚过紫檀博古架上冰凉的翡翠貔貅,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侧脸割裂出明暗交错的影:“爷爷,我是您一手教育培养长大的,您的心思,我又岂会不知?“

    白世铎喉结滚动,苍老的手掌撑住桌沿。

    黄花梨木桌上那方和田玉镇纸突然滑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动。

    他望着滚到脚边的玉器,恍惚想起这是自己当年六十大寿时,白暮浅用积攒下来的奖学金买下送的贺礼。

    “您书房暗格里锁着的瑞士银行流水。”白暮浅从包包里出一枚微型U盘,银链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每个月固定汇入的七位数美金,虽然我不知道幕后真正的收款人是谁,但是万缨知道。”

    老式座钟的齿轮突然卡住,空气凝滞成粘稠的胶质。

    白世铎后颈渗出冷汗。

    “您教过我,毒蛇要捏七寸。”白暮浅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薄刃,“您那位大人物逼您处理万缨时,您就想着把我推出去,保住您自己?“

    窗外惊雷乍起,闪电劈亮白世铎煞白的脸。

    他踉跄着跌坐在太师椅上,袖口扫翻的茶盏在《富春山居图》真迹上晕开褐色的泪痕。

    雕花门缝里渗进穿堂风,吹得案头泛黄的族谱哗哗作响。

    白世铎无话可说。

    “股权转给墨黎深,您就无法把我推出去当替死鬼了。”白暮浅将U盘轻轻放在滴漏计时器旁,铜壶滴答声里浮动着沉水香支离破碎的叹息。

    白世铎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扣住扶手,金丝楠木雕的龙凤纹路硌得掌心生疼。

    他忽然发现孙女的高定包包上有银线绣的并蒂莲,与妻子临终前盖的锦被花纹如出一辙。

    那个总劝他“凡事留一线“的女人,坟前青松都已亭亭如盖。

    “你真的很像你奶奶年轻的时候。”老人浑浊的眼底泛起血丝,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行事作风也像。”

    “爷爷若没别的事,我就先去休息了。”白暮浅并不想在此刻继续跟白世铎去怀念奶奶。

    奶奶若是还在,应该不会希望看到爷爷这般算计她吧!

    她转身离开了书房。

    白世铎却在她走后,又气又恼地将手里的毛笔,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枯瘦的手掌拍在黄花梨案几上,半干的砚台应声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