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次辅再次噎住。
沈玥又道:“其次,即便我父亲真的急于立功,他身为主帅,手下有众多精锐将士,哪怕不提旁人,我二哥沈鹤云,三哥沈昭云,都是军中一等一的前锋猛将。我父亲完全可以派他们出城追击,又何必亲自带兵前往?”
都是沈家人,父子几个谁立功不是一样?
“而且,如果我父亲真的贪功,他更应该派我二哥、三哥前去。”
沈玥道:“我父亲本身已是侯爵,大哥沈卓云未来会继承父亲爵位,而二哥、三哥才更需要自己积攒军功,打拼前程。即便要贪功,我父亲也该为儿子打算,怎么可能与自己亲子抢功劳?”
定远侯恍然大悟,“朝中文武百官,对沈观山为何要亲自带兵出城一事,也有诸多猜测,但大多都集中在他一时糊涂、判断失误上。沈玥说的这点,竟没有人想到。”
周老爷子凝重点头,“的确,沈观山本身爵位已高,实在没有贪功的必要。他就算要贪,也只会子嗣前程打算,怎么可能自己抢功劳?”
张次辅反驳,“也许,沈观山就是想给儿子铺路,怕他们带兵追击有危险,才要亲自跟着?这样一来,正好解释了他为何要把三个儿子全都带上,本是为了积累军功,不料却中了敌人的埋伏……”
“放你的狗屁!”
定远侯骤然怒喝一声,“张庭和,你说这话是在侮辱谁?说沈家人贪图军功又怕死吗?”
张次辅被骂得一懵,不由也怒了,“定远侯,在皇上的御书房,你竟敢口吐脏话?你简直目无礼仪!”
“骂的就是你这种没进过军伍的人!”
定远侯怒指着他,“你刚刚说那话什么意思?是想说沈观山给儿子刷军功,又怕儿子死,所以不顾边关大局,亲自带着儿子追击,结果害的边关大败吗?”
张次辅气得梗着脖子,“我只是提出猜想,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太子都不明白他们为何又吵起来,急忙打圆场,“定远侯,张大人,你们都别吵……”
定远侯怒声道:“像你这种纸上点兵的文臣,知道几分军中情况?你知道沈家男儿是几岁从的军?知道沈观山的三个儿子,是多大见的血?知道他们在边关打过多少次仗、带兵突袭过多少次吗?”
张次辅憋得一张脸都紫了,但他还真不知道。
他是真正的京官文臣,别说边关沙场,就连军中制度都一知半解,哪会知道沈家儿子的战功?
定远侯刚要怒骂他,沈玥冷静的声音响起,“我三位兄长,都是十五岁去的边关,十七岁正式入伍。大哥自幼熟读兵法,辅佐父亲坐镇大营,二哥能文能武,既做过军账也做过前锋,三哥从入军开始便是先锋营,从小兵一路做到了先锋营少将,从未下过前线。”
沈玥乌黑的眼睛,看着张次辅,“不提过去那些年,仅仅这五年来,我三位兄长参加过的大小战役,便不下二十场。三哥作为前锋,带兵突袭过十七次,斩首过百级,二哥作为支援将领,与蛮族交战同样不下十数次。”
“他们不是在边关大营里镀金刷银,靠父亲庇护得来的军功和军职。他们每一分功劳,都是自己真刀实枪拼杀回来的。”
“张大人,你刚才说,我父亲是为了保护他们获取军功,才要亲自陪同出战。”
沈玥声音冷然,“你只用了一句话,就抹杀了我兄长三人多年血战的军功,一句毫无根据的猜想,就是这样杀人不见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