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书宁猛然回头,往日平静如水的双眸覆上一层寒霜。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萧惟跟在窦书宁身后,一言不发地送她出府。他与来客密谈,众人都不敢靠近,唯有春泥见萧惟冒雪出门,忙抱着大氅和伞跟过来。萧惟推开伞,抬手接住空中落下的雪花。
皇家无兄弟,不管萧爻对其他人怎么样,他独独待萧惟好,萧惟便乐于把他当成好哥哥。可如今,就连这份从刀尖里挤出来的兄弟情也要被人利用,真是恶心又悲哀。
“殿下,外面冷,回去吧。”
萧惟收拢掌心,任那一点凉意消弭在温热的皮肤里。他背过身,吩咐道:“让达达去乐公馆接王妃,别让她遇到麻烦。”
全泽阳的栋梁都聚在乐公馆,窦书宁既然暗中脱身,谨慎些总没错。
从燕王府出来,窦书宁再也坚持不住,才登上马车就喘成一团,连头都抬不起来了。随行的侍女侍奉窦书宁服过药,这才下去赶车。
窦书宁靠在车壁上,脑中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窦书宁一惊,立即睁眼询问。结果还没等发出声音,她的嘴便被牢牢捂住,人也像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嘘。”
马车里多了个瘦弱的书生,他一手紧扣窦书宁的双唇,一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他从腰里摸出一枚金牌,又稍微扯开领口,抬起下颌让窦书宁看了看。
窦书宁认出金牌上“巫仪憼声”四个大字,想起这是先帝专门赐给巫女的东西,又见此人颈部平滑没有凸起,顿时反应过来。
能悄无声息溜进自己的马车,这般身手确是谢无猗无疑了。
与此同时,马车外的侍女焦急地问道:“夫人,有人不小心惊了马,您没事吧?”
谢无猗见窦书宁的肌肉逐渐松弛,便松开手,朝她微微摇头。窦书宁神情古怪地看了谢无猗一眼,还是如往常一样平静开口:
“无事。”
马车继续行驶,谢无猗摊开紧握的左手,露出一枚小巧的飞镖。窦书宁皱起眉头,难道刚才马车摇晃是有人行刺?
路上积雪未化,马车上多了一个人后,车辙印便会加深。就算还有人暗中跟随,也不会轻易下手。窦书宁明白谢无猗救了自己,心下自是感激,便对她点头致谢。
原本谢无猗提前离开乐公馆后,打算直接回燕王府。不料她刚要辞别锡来,就见巷子里闪过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谢无猗嗅出危险的气息,忙悄悄跟上前去。
转过两条街,他们似乎盯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谢无猗来不及多想,出手夺下飞镖,顺着车窗钻了进去,没想到车里竟然坐着故太子妃。
谢无猗第一反应是窦书宁果真不在乐公馆,随后她才开始思考窦书宁借书会金蝉脱壳,到底有什么目的。
因钟愈小产一事,谢无猗对窦书宁的印象并不好,也不打算从她口中问出什么。二人就这么相对而坐,一路无话。
过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窦书宁压低声音道:“快到了,今天多谢你。”
“娘娘客气。”谢无猗略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叮嘱道,“最近小心一些,不要出门了。”
“好,有空来坐坐吧。”窦书宁嘴角上扬,真切的笑意与她的病容格格不入。
谢无猗大方地回以一笑,并没应承。她握住窗棂,趁着马车转弯的错眼,踮足跃出,并未发出半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