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惟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
相比于不知道该把弓放在哪里好的谢无猗,萧筠笑得十分坦然,“六弟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本宫马上要嫁给建安侯,估计也是最后一次跟你聊聊他了。放心,本宫不会为难他,陛下也不会为难你们。”
如果只是在出嫁前谈些往事,倒像是谢无猗多心了。
还没等谢无猗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她就看见场院中一个小太监马上就要被追逐跳跃的鹿踩到。来不及多想,谢无猗搭弓举箭,一箭射穿鹿头。小鹿挣扎跳起,进而转了方向,堪堪避开小太监的身体。
谢无猗垂下眼睫,心怦怦直跳。萧筠却没有斥责的意思,挥手让人把那只当场毙命的鹿抬过来。她蹲下身,轻摸了摸它的头,“处理一下,送到王妃的马车里。”
待众人退开,萧筠负手看着谢无猗道:“弟妹箭法超群,出手果断,若真比试起来,本宫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但你要记住,雷厉风行未必是好事。”
谢无猗听萧筠话里有话,反倒放下心来。和以“逐鹿”试探相较,她还是更喜欢萧筠这样敲打自己。
“澄儿喜欢鹿,在她眼中,一只鹿就是最珍贵的东西,小太监并不算什么。可对于别人来说,一只鹿很明显没有一个人的性命重要,哪怕那人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奴婢。”
萧筠随手抽出一支漂亮的羽箭,直比空中的骄阳。
指尖微动,箭杆随之发出嗡鸣之声,无瑕的银色照在萧筠眼底,格外光亮。
“换句话说,有人在乎名声,有人在乎金钱,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都不同。”萧筠转向谢无猗,语气变得严肃,“而身在皇室,必须站在高处才能掌控全局。你要离得远才能看得清,否则只会永远局限在自己的小天地里。”
谢无猗细细品味萧筠的话,她知道萧惟最近除了调查登闻鼓案,还在暗中为曹若水的事奔波。谢无猗当然明白,对于萧豫来说,无论是刘氏还是曹若水,都没有朝局安稳重要。
萧筠今日就是萧豫的说客。
“六弟最近不常回府,那就由本宫来告知你。”萧筠四下看了看,才继续道,“陵州传回消息,刘氏孙女是悬梁自尽的。”
谢无猗眉头不禁一跳,刘氏不是说何茂良虐杀了她的孙女吗?
日头转过中天,冷意渐退,谢无猗却依然觉得后背在不停地冒汗。她定了定神,默然交握住十指。
萧筠命落照呈上从登闻院抄出来的卷宗,“王巍的人马重新验尸,对比原始的记录,确定刘氏孙女除了颈部的勒痕外,全身并无其他伤处,且尚是完璧之身。”
“没有伤口不能证明她不是被何大人逼死的。”谢无猗手捧卷宗,下意识喃喃。
“不错,”萧筠颇为赞同地点头,“但何大人说在刘氏孙女死前,他并没有见过她。”
一个时辰前,萧筠在登闻院亲耳听到了何茂良的供词。
“下官到陵州后听说了刘氏的案子,可玉大人手脚干净,实在查不出什么。”何茂良笔直地跪在堂中,平静开口,“下官只当他知道下官就任按察使有意隐瞒,便向刘氏提议去泽阳上告。”
王巍余光瞟过萧筠,战战兢兢地问道:“那何大人为什么要收刘氏仅存的积蓄?”
“仅存的积蓄?”何茂良面露错愕,“下官不知,下官收钱是为了让她安心。”
说到这,何茂良不禁苦笑。后来刘氏的举动证明她对他并不放心,不过事已至此,何茂良也无需隐瞒,索性照实说了。
“刘氏为了讨好下官,把唯一的孙女献了出来。可当夜下官恰好去和陵州故旧游湖,回来时才发现刘氏孙女在下官的房间里上吊了。”何茂良双手微握,朝萧惟和萧筠磕了个头道,“刘氏告发那天,下官想起此事,一时心虚逃走,这一点下官不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