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知道你们的舅父祝伯君是怎么死的吧。
谢无猗抿了抿嘴,这才想起一事,“娘娘为什么坚信嘉慧太子还活着?”
窦书宁的脸色已经十分暗沉,她缓了一阵,才勉力笑道:“乐公书会时,我拿着萧爻的手迹去找六弟,当时六弟以为那封邀请函是父亲伪造的,目的只是为了拉拢他。”
谢无猗点点头,这事她记得。
“但不是。”窦书宁一字一顿地重复,“邀请函不是父亲写的,所以我确定——萧爻还活着。”
她支撑着坐直身体,颤巍巍地握住谢无猗的手,“萧爻葬在邛川,如今的皇陵里只有太子朝服和佩剑。萧爻受天下人供养,他却为了皇位枉顾数十万人的性命!八万五千七百——这个数字折磨了我三年,天武二十六年他带走的第一批兵将一个都没回来,这都是他的罪孽!”
窦书宁越说越激动,直到嘶哑的喉咙里渗出丝丝鲜血。
“我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管父皇有何种考量,钟愈两次小产都是我下的手,阴曹地府里自有我该受的刑罚。可弟妹,”一只冰冷微湿的手覆上谢无猗的面庞,“我还想拜托你最后一件事……”
“她不想与嘉慧太子合葬。”
一片朦胧的月光下,谢无猗神情落寞地对萧惟转述窦书宁的话。她知道此事几乎不可能,但窦书宁这么信任她,她也不得不尽力一试。
可萧惟只想笑。
从小教导他的兄长,让他发自内心崇敬的楷模,竟然就这样变成了一个自大疯狂,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衣冠禽兽。
萧惟盘膝坐在凉亭里,迷迷蒙蒙地望着倒映在池中的夜空,“小猗,你说我身边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谢无猗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环抱住他,什么都没说。
她明白,最让萧惟难过的不是萧爻的伪善,而是有人揭开他早有预感的真相。
比如,有玉蛟令在,萧豫收走脉案的举动必然瞒不过先帝。因此,先帝除了追谥萧爻,连周年祭祀都没有让人张罗,宁可任卢氏一家独大也不再理会窦文英。
再比如,萧筠听到谢无猗奉承萧爻爱护弟妹时,眼中掠过的藏也藏不住的狠戾。
撕去薄薄的素练,隐匿其后的红并不是漫山枫叶,而是一滩冰冷的血迹。
近乡情怯未必不是欲盖弥彰。
萧惟无力地抚摸谢无猗的长发,“罢了,都过去了。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凡人还是不要参与了……”
“可他真的还活着吗?”谢无猗忽然问道。
“他不能活着。”
是啊,嘉慧太子早就死了,死在邛川前线,葬在巍巍皇陵,无论谁都不能改变这个结果。
“殿下不想去西境看看吗?我可以陪你去。”
萧惟搬过谢无猗的脸,定定地看入她的眼眸,“小猗,你这么着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