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来到窗下,慢慢立起身子,透过窗户的破洞向里窥视。他一看到毛泽东——他的最高首长,不禁毛发倒竖,心脏狂跳不止。
他虽然是一名刺客,但他现在还是一名红军战士。他当然知道此时苏区军民在大兵压境下的艰难处境,他肯定也知道毛泽东在领导苏区军民粉碎敌人“围剿”中的重要作用。
他犹豫了!他的心跳在加剧,他的眼睛在模糊,他的手臂在颤抖,他那枝对准毛泽东的手枪在左右晃动着,慢慢地沉落下去。
但渐渐地他又恢复了平静,他想起了自己被李韶九拷打时难以忍受的痛苦,想起了临行前谢汉昌说过的一句话:“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他脸上的三叉神经开始痉挛,不能再犹豫了……
其实,刺客并不知道,对于在苏区和红军中大抓“AB团”一事,毛泽东早就表示过强烈的反对,他不但没有滥杀无辜,而且还保护过一些无辜者,释放李文林就是毛泽东提出来的。被整肃长达三年之久的所谓“AB团团长”陈毅,也是毛泽东责令释放的。毛泽东虽然身居要职,但是他的权力在当时“左”倾的党中央尚未达到一言九鼎的程度。
刺客的手枪又举起来了,他的右手食指在扣压扳机,枪口对准了正在为粉碎蒋介石反革命“围剿”殚思极虑的毛泽东。
就在刺客扣动枪机的一刹那,毛泽东听到一阵慌乱的呼叫声:“政委,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猛虎下山似的扑到刺客身上,两人一齐滚倒在地厮打起来。“砰!”一声沉闷的枪响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正在站岗值勤的哨兵循声赶来,看到刺客正在举枪瞄准毛泽东,他迅速出枪射击。刺客被乱枪击毙,但是那个扑到刺客枪口上的细伢子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眼含泪花的毛泽东站在他的警卫员面前默哀了很长时间,然后慢慢地戴上帽子。他将一面军旗盖在这位没有留下姓名的小英雄身上,怀着无限的悲痛掩埋了为革命、为自己而英勇献身的红军战士。
兴国突围
一九三一年六月二十一日,南昌市。
蒋介石正在召开军事会议,下令立即调整部署,增加兵力,对红军发动第三次“围剿”,并“御驾亲征”。他拉出一副决战的架势,要在战场指挥的才能上与毛泽东一比高低。他在《告全国将士书》中发誓要“戒除内乱”,“剿灭赤匪”,“完此素愿,当解甲归田”,否则,就“舍命疆场”。
国民党军对红军的“围剿”,周期越来越短,规模越来越大。这次集结的总兵力已达到二十三个师又三个旅,共三十余万人。为寻求同第一方面军主力作战,蒋介石不惜付出重大代价,特从中原战场上调来其嫡系精锐部队五个师十万人。
国民党集结的兵力在数量上超过红军十倍,并配有更为精良的武器装备。蒋介石亲自担任“围剿”军总司令,何应钦为前线总司令,还聘请英、日、德等国的军事顾问随军参谋策划。
七月一日,蒋介石签署了第三次“围剿”作战命令:以四路进击军和三个军团,共七路人马,如犬齿狼牙一般由北向南猛插,贯穿赣南苏区,直抵赣南后部。其作战意图是:“分路围攻,务期先将匪军主力击破,捣其匪巢,再图根本肃清。”
蒋介石自恃兵力雄厚,一改过去“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作战方法,采取“厚集兵力、分路围攻、长驱直入”的战略战术。于是便有了担任主攻的左翼集团军七个师从南城、南丰向广昌、宁都、石城进发,寻找位于建宁地区的红军主力决战。右翼集团军七个师由吉安、吉水、永丰、乐安、宜黄一线南进。
面对强敌又一次地大举进攻,毛泽东在南丰县康都召开红一方面军临时总前委扩大会议,着重研讨粉碎国民党军第三次“围剿”作战地区的选定问题。
总前委虽然已预测到国民党将要发动第三次“围剿”,但没有料到他来得如此迅猛。从第二次“围剿”失败到第三次“围剿”开始,只相隔一个月。由于时间仓促,当国民党军队开始进攻时,红军的准备工作还很不充分:指战员苦战之后尚待休整;三万多人的红军急需补充;部队远离根据地,分散在闽北和闽西一带,尚未集中起来。
然而,总揽全局的毛泽东却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部队收缩集中。七月十日,毛泽东和朱德冒着炎风酷日,率部从建宁地区分路出发,沿闽赣交界的武夷山脉,经宁化、长汀、瑞金,避开敌之前锋,于二十二日抵达雩都县北部银坑地区,与在广西暴动诞生的由军长李明瑞、政委葛耀山领导的红七军以及原驻赣南的红三军会合。红七军被编入红三军团,一起参加这次反“围剿”作战。m.book56.com
部队昼伏夜行,继续转移,于七月二十八日到达兴国县高兴圩地区,从而完成了绕道千里、回师赣南的战略任务,为下一步转入战略反攻创造了条件。
七月底,蒋介石、何应钦发现红一方面军主力已集结到他们侧背的兴国地区后,立刻调集九个师的兵力,分多路向兴国猛扑而来。他们采取“撒网式”战术,企图一举消灭红军主力于赣江东岸。
八月三日,蒋军第一军团三个师进至崇贤,由赵观涛率领的第一路进击军(第六师和第九师)到达兴国,第二路进击军(第十一师和第十四师)到达富田,第三路进击军(第四十七师和第五十四师)正向良村、莲塘运动中。
强大的国民党军已占据了东南与西南战线,形成了钳形阵势,正在对兴国实施包围,形势非常严峻。毛泽东大胆深入、迫敌而居的战略战术,毕竟是一着胜负未卜的险棋,这对处于弱势的红军而言,不能不说已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
红军主力被国民党军压缩在以高兴圩为中心的方圆不足十公里的狭小范围内,已处在北、东、南三面受敌,西临赣江的危险境地。如果敌人不是“步步为营”,而是长驱直入,三股敌人同时猛压过来,红军的命运是可想而知的。红一方面军主力生死存亡的严峻形势摆在了毛泽东面前,能否突破敌军的严密包围,转危为安,此刻成了他思考的重要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