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扭转被动挨打的战局,同时也为了扩大红军的政治影响,毛泽东与朱德、陈毅等在大柏地村的王屋祠堂召开了红四军干部会议,决定利用大柏地的有利地形,伏击并消灭追赶红军的刘士毅部。

      第二天,人们都在欢欢喜喜地过大年,而红军战士却冒着严寒悄悄地等待战机,等待胜利的到来。这几次连战失利,败走麦城,使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气,久屈欲伸,寻敌报仇的情绪十分高涨。

      下午三点多钟,敌人终于来了。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隘口,好像步入无人之境。当敌人发现前面有红军的零散人员时,便追了过来。担负诱敌的红军战士一看敌人上了钩,就佯作不支,一边鸣枪还击,一边喊叫着往后撤退。

      态度骄横的刘士毅部寻找几天都没见到红军的影子,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了红军,岂肯轻易放过,于是孤军冒进,穷追不舍。一时间,敌人的大队人马像赶集一样全都涌入了山谷,走进了红军预设的“口袋阵”。

      号声一响,埋伏在两面山上的红军便紧紧扎住“口袋”。他们高呼着“消灭刘士毅,杀敌贺新年”的口号,向敌军发起猛攻。走在队伍前面的刘士毅一看形势不妙,知道中了红军的埋伏,便立即拨转马头向来路逃窜,扔下他那两个团的“弟兄”不管了。

      被围困的敌人疯狂地向红军冲击,企图打开一个缺口,杀出一条生路。敌人调集十几挺机枪,向山头上的红军猛烈射击。子弹像蝗虫一般乱飞,树叶被打光了,树枝被打断了,但红军战士毫不畏惧,他们依托简单的掩体,使用简陋的武器,顽强地阻击着装备精良的敌人。

      两军从十日下午三时鏖战到次日正午,红军官兵在弹尽援绝之时,用树枝、石块、枪刺与敌军英勇搏斗。这时,毛泽东命令几个号手同时吹号,激扬斗志,声势浩大的红军战士如蛟龙入海,猛虎下山,从山上一齐冲向坳中大道。

      敌人溃不成军,四处逃窜。刘士毅两个团的团长萧致平、钟桓被生擒活捉,共俘虏敌军八百多人,缴获水旱机关枪六挺,步枪数百枝。

      大柏地战斗,是红四军自井冈山下山以来取得的第一次重大胜利。后来,毛泽东路过大柏地时曾写诗回顾那次激战的场面: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

      来自远方的讣告

      自井冈山会师以来,在红四军中,前委与军委一直相存并立,军委置于前委领导之下。部队向赣南、闽西挺进时,红四军为便于指挥决定军委停止办公,把权力集中到前委,仍由毛泽东任前委书记。一九二九年五月,由于军队和地方工作都比较繁重,前委难以再兼顾军委的工作,遂决定军委恢复办公,由刚从苏联回来的刘安恭任军委书记,并接替毛泽东的政治部主任一职。

      刘安恭担任军委书记后,一味地生搬硬套苏联红军的做法,在他主持召开的军委会议上作出的第一个决议,就是限制前委的权力:即前委只负责研究制定部队行动等大的方针政策,部队的指挥权则由军委掌握。

      刘安恭的意图显而易见,那就是欲将红四军摆脱前委的领导,以军委的名义与前委分庭抗礼。毛泽东对这一不要党的领导的错误决定十分气愤,并多次提出不能同意和接受这一决议。

      五月底,中共红四军前委会议在福建永定县中部的一个小镇湖雷召开。在这次会议上,红四军最高领导人就前委和军委两者关系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并形成了两种截然对立的意见,就连汪洋大度、宽厚过人的朱德对此问题也有不同看法:“军委恐怕还得保留,军队没有军委怎么行呢?”朱德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中央对红四军成立军委有明确指示。

      “有其名无其实,形同虚设,不要也罢!”主张党管一切的毛泽东持反对意见。

      令人费解的是,作为朱德的部下林彪不仅没有支持他的顶头上司,反而对其横加指责。他请江华转给毛泽东一封信,表示坚决支持毛泽东,反对刘安恭的错误做法,还含沙射影地讲了朱德一大通坏话。

      六月八日,为了统一思想,解决分歧,红四军前委在上杭县白砂镇召开了扩大会议。在这次会议上,毛泽东的意见尽管赢得了多数人的拥护和支持,并以投票表决的形式撤销了军委,但争论仍未到此结束,反而愈演愈烈。

      根据前委“各作一篇文章表明他们自己的意见”的要求,六月十四日毛泽东写了《复林彪的信》,认为争论的实质不是一人一时的问题,而是整个红四军党内一年来长期斗争的问题;十五日朱德也写了《答林彪同志谈前委党内争论的信》,对“党管理一切”提出了质疑,认为这势必导致“以党代政”。

      朱德、毛泽东和林彪的信被同时刊登在当月前委的机关刊物《前委通讯》上,让各种意见都公诸于众,于是“朱毛之争”由唇枪舌剑演变成一场笔墨大战。

      六月二十七日,中共红四军第七次代表大会在龙岩召开,会议由陈毅主持。在这次会议上,朱毛来信成了议论的热点,毛泽东基本处于被批评、质问的孤立态势。面对大家的发难,毛泽东一改平时说话尖刻、批评严厉及善于争辩的习惯,采取了克制忍耐的态度,他把一切火气都压在肚子里。朱德也一反常态,由平时很少说话、不善言辞而变为无法容忍。他作了长篇发言,不少观点还得到了大家的理解与支持。

      陈毅简要地综述了这次争论的情况,他首先批评林彪写这样内容的信“是不对的”,指出“不能离开党而谈党的严重问题,因为这样不但不能解决党内纠纷,反而更使之严重”。然后批评“朱、毛两同志在党内外负责重要工作,不能因某种观点与意见不同互相猜忌、互相怀疑,又不提出来批评,不交给党来解决,以致造成这次党内的严重争论,给党造成不好的影响”。

      接着,他对两人各打五十大板:“朱、毛两同志都有着同等错误,但毛同志因担任党代表与书记之工作,对此次争论应负更大的责任。根据大家发言意见,给予毛泽东同志严重警告,给予朱德同志书面警告!”

      “大家都说过了,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大会开成这个样子,毛泽东始料未及,他瞟了一眼朱德和陈毅,接着说,“既然大家不同意我的观点,抓住一些枝节问题不放,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在争取无望以后,毛泽东退意已决。他慢慢站起来,两手一摊冷然道:“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实在难以工作,我不希望在这不死不活的环境下工作,中央曾叫我去学习,我现在正式请求离开!”

      这时,陈毅宣布下一个议程:对前委书记进行选举。匆忙的会议导致了草率的结果,当陈毅看到投他的票明显占上风时,不禁慌了起来:“不行,不行,不要选我,我干不了这个前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