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康之恨得太明显,程素年自然是瞧见了。

    但也只是轻蔑轻笑一声,再看向桌上铜镜。

    铜镜边缘在桌上投下几层光圈,波光熠熠。同坐在桌边的江城毫无察觉,全然没发现铜镜的异样。

    程素年耐着心口紧缩的疼,赶紧踱步回座,这着急的动静倒是叫江城诧异看他一眼。

    “大人?”

    程素年轻应一声,边拿起铜镜,边问:“丰山营那汉子如何了?”

    江城回道:“玉启智按照大人的吩咐,用了些手段,但他咬死了是自己要来杀大人,跟旁人无关。”

    程素年这问,也只是跟江城找一个话头,带过自己方才不寻常的急切。再丰山营故人这事,他想等着带人回京之后再处置。他并不在意有人借由丰山营的名头刺杀他这事,他在意的是那斩马刀汉子当日说,有人在借他的名头,对丰山营亲眷遗孤下手。

    不管如何,丰山营这事是急不得一时的事。因此江城应了之后,程素年没有再问,只交待:“给他皮肉伤受一受,莫伤及筋骨。”

    便看向手中铜镜。

    铜镜上,蜉蝣小妖李轻歌的字一层接一层显现。

    程素年嘴角噙着笑,想这小妖昨夜因重重激动得近乎与他口不择言,今日精神头倒是大好。能与他写这么多字,问这么多话。

    虽然那字仍旧是残缺的,十足懒散不愿多动笔的模样。

    并且一开始还勉强算工整,一笔一划极为认真。但写到后来,整行字越来越斜,越来越往上飘,字也更龙飞凤舞起来。似是思绪飞扬,迫切得一刻也等不得。

    若是能说人话,这小妖怕是要立刻絮叨起来。

    【程大人,风筝鬼杀人案的苦主,是不是姓崔?是两兄弟?】

    【桂中城书生有多少?程大人手底下又派出去了多少人?】

    【我看竹(此处有横线删除痕迹)我听说之前死的都是书生,都是桂中城的书生吗?死了几个书生啊?都住在桂中城哪里啊?】

    【程大人是在南巡途中吗?今日是什么时候了?】

    李轻歌耐心等着,等到了程素年先对最后一个问题的回答:

    【今日五月二十三。】

    李轻歌困惑了一瞬,看向竹简。

    按照韦引鹤记载,程素年破风筝鬼杀人案,是在五月二十八。头天夜里又死了一个书生,和之前的加起来,一共死了八个书生。

    韦引鹤也没记载程素年夜布高台抓凶,写的是“精心设计,使嫌犯自投罗网,自击鼓招供于县衙”,看起来使的是攻心一计。

    程素年如今行事,好像跟韦引鹤记载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