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我还真想问问你,”方浩儒又往谭斌身边挪了挪,“你说你当时挥着刀冲着我就来,你这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他说话间用手指戳了戳谭斌的心口。

    “瞅你这小心眼儿!你以前拿气枪打穿我的腿,我也没像你这么矫情啊,你是没在部队待过,训练时被打伤那就是家常便饭……我当时也是被你给气糊涂了,再说那刀不是没开刃儿嘛,你身上皮糙肉厚的顶多放点儿血,早知道你来找事儿我也提前磨磨——瞧瞧人家小溪被你给打的,你还真下得了手!这叫‘家庭暴力’,懂吗?!”

    “少来这套!你不招她我能打她吗?!再说了,我方浩儒教训自己老婆,关你谭豹子屁事儿!还拿把破刀出来吓唬人……可真有你的!亏得刀没开刃儿,不然我这条胳膊还不定在不在呢……拿过来!”方浩儒忽然一把夺过谭斌手里的酒瓶,仰头一饮而尽。

    “哎你说,”谭斌忽然想起什么,禁不住感慨,“那天看你那相片儿……我怎么愣没认出来是她呢?”

    除了某些商务活动的集体合影留念以及个别的记者拍摄,方浩儒和谭斌这类男士平日没有随手拍照、随时晒图的习惯,更不喜欢将私人照片随意转发。即使是陪陈溪一同出游,方浩儒也没拍过什么照片。他的手机里除了大量用于工作的图片和文档,只保存了一张婚纱照用作屏保。之前由于谭、陈两度错过见面,方浩儒偶将这张照片给谭斌看。然而兴许是谭斌觉得“新娘妆”化出来的美人都是一个样,居然没有认出那就是陈溪,还一直嚷着要见弟媳真人。今天回想起来这一系列风波,他只叹人生富有戏剧性。

    “怪你自己眼力差呗!”方浩儒轻咳了一声又继续说,“我仔细想了想,从小到大,我学会的每一件坏事儿都他妈是你教的,你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怪不得小溪不嫁你。”

    “嘿!嘿!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认识她可比你早!当初要是看紧了她,也轮不着你小子截胡。也不知道你他妈走的什么狗屎运,怎么什么好事儿都砸你脑袋上了呢?”

    听着谭斌无奈的感叹,方浩儒忍不住乐了:“怎么?肠子都悔青了吧?晚啦!”他得意地将头扭向一边,对着更远处的山林壮声豪气,“现在这女人贴着我方浩儒的标签儿,你再敢打她的主意就是找扁。老实告诉你——要不因为是哥们儿我放你一马,敢碰我老婆绝对打得你满地找牙!”

    “臭美吧你!”谭斌立即堆出一脸嘲讽,“就凭你,还放我一马?就凭你,还想让我满地找牙??我没找你的碴儿你就偷着乐吧!我还就把话撂这儿:也就是你方浩儒的女人我主动放手了。但凡换成其他什么狗屁人物,这女人我要定了,你还真未必保得住!”说罢他也看着远方,低声又补了一句,“劝你回去赶紧烧炷高香谢谢老天保佑吧!”

    “吹吧你就!”方浩儒瞪了他一眼,继续吸烟。

    之后许久,两人都望着远处静默无语,忽然谭斌爆出一阵笑声。

    “抽什么疯呢?”方浩儒斜眼看他,“一个人傻乐什么呀?”

    谭斌止住笑,道:“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听你说用酒灌过她,再想想这回我下药的事儿,就觉着特可乐!没想到哇,咱哥俩这手段不但一样卑鄙,这对女人的兴趣,居然好的也是同一口儿!”

    两人互看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接着一起将手中剩下的烟头扔进了水里,站起身拍掉外衣上的草叶,一同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方浩儒的车停在靠前的地方,他刚走到车边,便听到谭斌在后面“喂”了一声,回头看见谭从车里取出一只扁扁的盒子扬了扬,像中学时玩飞盘一样抛了过来。方浩儒单手擒住,见是件新的衬衫,顺手从车窗丢进了后座,转身打开了驾驶席的车门。

    “怎么连个‘谢’字都没有哇?!”谭斌还站在原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歪着头瞪他。

    “谢什么谢?”方浩儒也不客气,“这是你欠我的!”说话间他头也不抬,自顾自坐进驾驶席,发动了车子。

    谭斌像是不甘心,喊道:“那你还欠我个女人呢!这该怎么算?”

    “行——”方浩儒从车窗探出头回看了谭斌一眼,“先记着,赶明儿我要是生个闺女,肯定许给你——便宜了你个糟老头子!”说罢,他坐正身体踩了一脚油门,扬尘而去。

    谭斌望着方浩儒的车带起一路尘土,哧笑一声:“这他妈什么损友啊?还指望我叫你‘爹’不成?!”想想又嘀咕了一句,“把闺女她妈一块儿许给我还差不多……”随即也上了自己的车,启动引擎。

    驱车回家的路上,谭斌又把和方浩儒这么多年的交情回忆了一遍,想起他们一起和别人打架,一起泡妞,一起投机分赃……觉得这个弟弟现在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叫板,真有点自私霸道。不过他对此也没觉得奇怪,甚至刚才都没有假设性地问问方浩儒:倘若自己真的和陈溪发生了什么,结果又会怎样?其实,他自己很清楚答案,换作是他在方浩儒的位置上,也会一样。归根结底,他们是一路人,否则怎么会是“臭味相投”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