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字画小说馆>科幻>一溪见海套装 > 4 渐入佳境
    何艳彩木木地坐了许久,用微微颤抖的手拿过茶几上的支票信封,慢慢撕碎。“我不需要钱,你以前给的,我也没有用过。”

    方浩儒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我们……必须结束了。”

    “你要结婚了,对吗?”她挑了挑嘴角,脸上浮出一种嘲讽的神情,“听郭医生说,她还是个圣洁的小处女。”

    方浩儒立即现出一丝不快:“这跟你没关系。”

    “我原本以为,你如果结婚,只会娶名门闺秀……”何艳彩眼睛直直地盯着别处,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记得我们之前是说好的,都不要管对方的感情,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的私生活,请你也别打听我的事儿。”

    何艳彩无言以对,唯有痛楚的泪水在心里翻涌。她承认那是当初的协议不假,不过,协议还提到过彼此不要动真感情,而她却早早就违约了……凝望着面前这个俊朗而又冷酷的男人在窗外夕阳中映出的逆光剪影,她的体内暗暗有一股冲动,想要扑过去跪在他的脚下,乞求他不要对自己这样残忍!然而,理智同时也在警告自己:一旦这样做了,他定会绝情地抬起脚,踩碎她最后的一点尊严。

    “我准备了你喜欢的黑椒牛扒,吃完再走吧!”何艳彩拼命压抑着自己濒临失控的呼吸,捏出依旧怡人的音色。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儿,先走了。你还有什么需要,再打电话。”方浩儒说罢起身,双手插进裤袋,向门口走去,临出门时他又站住,“对了,过几天我会让小周来把我留在电脑里的资料处理一下,到时候会跟你联系。你多保重。”

    门关上时发出了一种忧闷的声音,何艳彩感觉被自己为之癫狂的男人抛进了一个寒气逼人的冰窖,牙齿开始打战。她爬到他刚刚坐过的位置,蜷缩在那里,将靠垫放在口鼻间贪婪地嗅着他留下的气息,终将脸埋在靠垫里,失声悲泣。

    方浩儒其实走得也并不轻松,他明白何艳彩在他身上是动了心思的,但他们之间注定会是这样的结局,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过他最佩服的,就是这个女人从不拖泥带水的风格。因此,对于本身就有极强平衡能力的她,他也不想多说废话,甚至连逢场作戏的临别赠言都省略了。按他的逻辑,利益的交易只能用利益来解决,既然自己对她没有感情,用这样直率无讳的方式,至少算是对她动了真情的一种真实“回馈”。

    上次向陈溪表白后稍一放松,方浩儒白白忍受了两周的煎熬不说,这么宝贵的时间里本该有的进展全都错过了!陈溪如今心思尚不稳定,他不敢再有丝毫闪失,从周二开始,小周几乎变成了陈溪的专职司机,一大早便在她家的小区门口等着送她上班;到傍晚快下班时,就在人力资源部外的一个隐蔽角落待命,等着接她回家。方浩儒给小周下了死命令:只要陈溪人不在御景,就不许把她跟丢了!而他自己也没闲着,每天中午必打一个嘘寒问暖的“请安”电话。晚上重要的、不重要的活动一概推掉,赶到陈溪家去吃一顿家常便饭,接着陪堂姐妹一起看完无聊透顶的电视连续剧才离开。

    这一周,方浩儒上的这个“晚班”,只赶上一天陈溪心情好,做了一顿像样的晚餐,其余三天她都说没胃口吃别的。他忙碌了一天,到晚上也得陪着喝白粥,连点荤腥都没沾着还得说味道好,每次“下班”后就要赶紧找地方补给养。

    方浩儒暗暗感慨,尽管没在这个小女人身上花什么钱,却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余暇和精力,屡屡毫无底线地讨好、献殷勤分明就是在“犯贱”,居然还乐此不疲……但现在根本没办法计较自己有多狼狈,对着这个不能用物质狂轰滥炸的清高女孩,目前唯一行之有效的做法就是“黏人战术”。他必须“渗透”到陈溪的生活里,只要不是在工作时间,让她眼里看到的只有他,没有机会再去想其他男人。方浩儒很清楚自己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他正在品味真正的爱情,只叹这爱情现在还只是酸涩的单相思以及自己的极度神往,因此一定要小心缜密,稍不留神,很可能缘分又会从手指缝间溜走。

    陈溪似乎过得随心所欲,凡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要为自己保留一点。不过这“一点”在她对杨帆和对方浩儒的态度之间,可谓“天壤之别”。她不拒绝也不主动,更不可能为方浩儒做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付出。她随时都有心理准备——这个公子哥可能撑不住,在下一秒钟就会打退堂鼓……然而,这都是表面上的假象,女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容易被感动,当方浩儒容忍了她的怠慢与为难之后,连陈溪自己都没发觉,她心里的天平已经悄然偏移。即便嘴上不曾情意绵绵,但两人的关系确已日渐亲近。

    汪静为陈溪安排的培训,行程及签证其实早已在周二便落实。而陈溪直到周四晚上开始收拾行李时才轻描淡写地告诉方浩儒,自己本周六就要飞去奥地利接受为期八周的培训课程。

    方浩儒片刻的沉默中,陈溪并没有发现何种异样。她原本想着倘若他表示愤慨,便一定会义正词严地提醒他,自己从未正式答应过要做他的女友,因此情侣间的责任更无从谈起。不过她居然没费这般力气——看来他挺知趣,只是问了一下航班,若无其事地约定了送机事宜。

    周六,方浩儒亲自送陈溪去了机场,办理登机手续时领着她到了不同的值机柜台。陈溪这才知道他为自己重新订了同一航班的公务舱位。

    “Sorry,你告诉我时已经来不及安排头等舱了,只能将就一下——上飞机后就好好休息,降落后马上给我电话,我等着……”他抚摸着她有些发烫、表情复杂的脸,平静的笑容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而直到分别,他都没有主动去吻她,某种微妙的距离感悄然作怪……她像是个被娇宠的懵懂孩子,偶然间才明白,理应时刻享有的零食和玩具也会有得不到的可能。

    看似她在挑战他的耐性,事实却是他正在悄悄培养着她的惯性,耐心地等待着某一天,她的条件反射,全都是他。

    异国的新环境令陈溪得以全身心地放松。而这期间,方浩儒居然专程飞来维也纳陪她度过了一个浪漫的周末。他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场宫廷级音乐会的入场帖,随后陪着她去挑选出席音乐会的晚礼服。星夜中的多瑙河边,她挽着他的手臂散步;古朴典雅的中央咖啡馆里,他趁她不备当众亲吻她;街头艺人快乐的华尔兹中,她被他即兴带起飞步旋转……

    在这音乐之都满是悠悠情调的天空下,陈溪暗自感慨,原来属于自己的“维也纳森林故事”,男主角居然不是杨帆。

    方浩儒并非对音乐艺术一窍不通,而且他很懂得迎合女孩的罗曼蒂克情结。陈溪可以不理会方浩儒为她花了多少钱,但对他亲自飞过来的事实没法无动于衷。她能想象他工作上的繁忙不亚于杨帆,而特意花时间只为陪伴她,杨帆虽有心却一次都未能做到……或许,她应该换一个角度,把自己的感情经历单纯看作是一杯经典的维也纳咖啡——和杨帆的故事,如同起初品尝到的冷忌廉,淡香平润但没有足够的温度;而与方浩儒的这一段,便是接着喝下的灼热咖啡,从开始的香郁刺激,到最终的浓甜迷醉。

    实际上,方浩儒刚刚得知陈溪要来奥地利时,心里的感受并不像面子上表现得那样平静,他确实有些失望,也同时加重了一种危机感。突然发觉,自己多日来煞费苦心与她搭建起的情感小屋仍然摇摇欲坠……本以为一砖一瓦地已见雏形,岂料她去培训这么大的事居然临到要出发了才告知,而且面对着他不带一丝的心虚,似乎是在刻意地暗示他——他和她之间其实并不是他自己认为的那样。然而,这一次他照旧选择了包容,索性退让到底,进而对她继续做到“无微不至”。

    劳顿的长途飞行最需要什么,方浩儒自然了解,但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陈溪改头等舱的机票——他非常清楚像陈溪这样的年轻女孩单独出现在头等舱里,或许就会引得邻座的男士主动搭讪……因此不会愚蠢到亲手制造一次哪怕出现概率仅为百分之一的“致命邂逅”来断送自己的爱情。五月中旬,他叫人订了两个头等舱位,亲自又飞来维也纳接陈溪回国。这也是有史以来他最为大手笔的感情投入,在这条长长的战线里,他如同运作巨额利润的生意一般思路缜密,倾尽身心,不惜一切代价誓要驱散杨帆在陈溪心里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