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染红西市牌楼时,乔伊伊站在石桥数着铜板。
桥洞下的乞丐忽然捧来破碗:"姑娘的梅花..."他碗中清水映出王府方向冲天的青烟,"比观星阁的狼烟好看。"
她心头骤紧,颈间金纹突然灼痛。
怀中的绣品无风自动,锦鲤在霞光里甩尾溅起水珠。
桥头卖灯笼的老妪"咦"了一声,她摊位上的走马灯竟跟着绣品里的锦鲤转起来,引得孩童们围作一团。
翠儿抱着新买的素绸跑来时,正看见自家小姐立在万千灯火中。
那些光影落在绣面上,百鸟朝着她指尖聚集,眼看就要冲破丝绢飞向夜空。
暮色中的朱雀长街骤然亮起千百盏灯笼,乔伊伊指尖的百鸟在光影交错间化作流萤。
绣绷上的锦鲤忽然跃出半寸虚影,溅起的水珠沾湿了围观孩童的鼻尖,惹得整条街都飘起此起彼伏的惊叹。
"这鲤鱼的鳞片会变色!"扎着双髻的小丫头踮脚去摸绣面,锦鲤突然甩尾将水珠凝成糖霜,簌簌落进她掌心。
人群霎时沸腾起来,连对面茶楼的说书人都撑着栏杆探出身子。
赵护卫捂着脖颈的刺痕挤进人堆,腰间佩刀故意撞翻货郎的糖画摊子。
黏稠的糖浆眼看要泼到绣品,乔伊伊腕间的金纹突然暴涨,藤蔓自绣绷裂隙钻出,卷着糖浆在空中凝成振翅的凤凰。
糖凤凰俯冲掠过赵护卫头顶,滚烫的糖浆滴在他新换的玄色披风上。
"妖妇!"赵护卫拔刀砍向藤蔓,刀刃却被突然疯长的青苔裹住。
他踉跄后退时踩到乔伊伊早先用金线布在青砖缝里的暗纹,绣着缠枝纹的靴底突然生根般扎进地砖,整个人以劈叉的滑稽姿势卡在路中央。
人群爆发出哄笑。
卖冰糖葫芦的老汉趁机敲锣:"快瞧王府护卫练杂耍!"几个顽童将吃剩的果核掷向赵护卫,被他衣襟里残余的藤蔓卷着塞回自己嘴里。
乔伊伊垂眸掩住笑意,指尖轻抚绣绷上躁动的青鸟,那鸟儿便衔着糖凤凰落在说书人的醒木上。
"诸位。"她嗓音清泠如碎玉投泉,绣绷上的百鸟图应声铺展成三丈长的流光画卷,"这幅《百禽朝凤》若是能在日落前售出......"话未说完,茶楼二楼忽然掷下个沉甸甸的锦囊,正落在她脚边。
翠儿慌忙要捡,却被乔伊伊用绣帕挡住。
锦囊口的金线突然扭动如蛇,吐出个刻着王府暗纹的玉牌。"军爷真是破费。"她绣鞋尖轻轻一点,玉牌便顺着青苔滚回赵护卫裆下,"可惜民女的绣品,只卖给识货的明白人。"
霞光在这时漫过飞檐,绣品中的百鸟齐鸣竟与暮鼓声共鸣。
不知谁先喊了句"吉兆",布庄门前瞬间挤满挥舞银票的商贾。
李老板的算盘珠子被撞得散落满地,他趴在柜台上伸长脖子张望,鼻尖堪堪擦过乔伊伊故意垂落的绣帕——帕角墨竹遇热化作翠蝶,翩然落在他稀疏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