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去都察院上值吗?也不宜再耽搁。”
他站在原地,白衣映昼,金缕在日色下跃着浮光,分明是仙人之姿,却显得落寞非常。
宋琬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股勇气,极轻地扯了他袖子一下:“侯爷,我……”
“我没有您想得那般坏。”
“只是我确实没办法同您说。”
“也许,很久很久之后,我……”
她咬着唇,想许诺点什么,却好像什么也拽不住。
沈期还在认真地等她说完,似乎期待着她说出什么金玉良言,能叫他好生受用,旧事翻篇一般地护着她。
可宋琬嗫嚅成了结巴,也没能多说出一句话。
她埋下头,说不上是挫败还是遗憾。
沈期站着没动,依然问她:“很久很久之后,什么?”
宋琬却已经回了魂,脚踏实地地打量了他好几眼,终究是退后一步:“下官失言了,还请侯爷勿怪。”
她没再给沈期追问的机会,很快行了礼,白玉石阶三十层,几乎是一眨眼,她就跑到了金殿雕栏之外。
沈期还立在云天高处,殿宇浮光,他瞧着宋琬离开很远,很远。
单薄如纸,青袍如束,在涌动的长风里,她像翠竹晕染开的经卷。
他好像碰到了那春袍一角,可她跑得飞快,总叫他不知道错了哪里,怎么也抓不到。
这样的心思像极了抓心挠肝,沈期一点儿也不愿承认,可他今日无所事事,分明可以现在出宫的。
他却很想在宫里逗留。
*
沈期去东宫蹭了顿午膳,日高花影,莲华漏滴落数下,应是申时了。
他决定再去找宋琬一次,如果她不躲着他,他便安心出宫。
宋琬在都察院整理卷宗,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忙了一天。
今日她擢任佥都御史,官服也换成云雁绯袍,还没来得及裁合身,在值房的位置却已换了,搬到了明瓦窗下,摆着文竹盆景的黄花木桌案。
第一日,卢照便让她检点近一年的重案卷宗,录好纲目给他,宋琬连午饭都没用,笔头都快写烂了,手酸腿麻地干到傍晚。
直到最近的刘惠案录完,她才得空喝一盏茶,等墨迹晒干,纸本装进锦匣里,放去卢照的案头上。